社会你信哥

【邦信】病入膏肓

这个这个真好看,看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

团啾:

这篇真的慎入!以下注明雷点!




黑道AU




涉及毒  品、戒   毒!!!




这个话题很敏感,如果有人觉得不恰当可以私信我删文




梗来自 @狡顾一号_哥谭吃货 ,非常感谢!不过对不起我好像跟原梗偏离了【绝望】




不知道人物放在这种环境里有没有OOC,涉及到一些专业知识查了部分资料可能还是有误,欢迎指正!




文笔死




以上可接受祝阅读愉快!




最后还是提醒,慎入慎入!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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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



红 灯 区这种地方混乱得很,入夜了霓虹灯底下全是剔红天的颜色,混着酒精香烟,抹在斑驳灯光下舞女的眼角,晕染出浓墨重彩的一笔。舞厅里震天响的音乐里有沙哑的歌声,昏昏暗暗的也看不清拥挤人群的脸,刘邦被几个醉的不省人事的人撞了一下,眼底闪了一刹那不悦。




“这边这边。”




侍应生朝他招招手,刘邦拉拉衣服跟上去,七折八绕进了后堂包房。隔音效果不错,前头群魔乱舞成那个样子,这边倒是安静得很。水晶灯照得亮如白昼,反光在干净的地板上跟玻璃一样,和前面昏暗的环境形成了极大的对比。走到头,侍应生开了间雕花手柄的门,他礼貌地笑笑,打赏了小哥一张红票子。




里头一群人正在吞云吐雾,白滚滚的烟雾飘得到处是,桌子上搭着一堆洋酒瓶子,有空的有满的。坐中间的光头男人搂着个妍丽的女人,吐出口烟圈看着他:“刘邦?”




他走过去笑笑,点点头算是答应:“蔡哥好啊。”




男人眯着眼睛笑,抽了支烟递给他,刘邦掏出打火机顺手擦亮火苗,点火动作有几分潇洒。光头吹了声口哨,示意他坐下,陪酒小姐给他倒了杯酒,加了两块冰块,眼神如媚。他也不客气,接过琥珀色的酒液,冰块啷当碰撞,冒着细密的气泡,含笑喝了半杯。




一边的陪酒小姐偷偷瞄了他一眼,意外的有点脸红。光头跟他碰了一杯,咕嘟嘟咽了酒笑:“爽快人,我喜欢!先玩会儿,信哥一会儿就到。”




刘邦弯着眼睛笑,左耳上挂着两个银色的耳钉,熠熠生辉。




不一会儿就有侍应生礼貌地敲门,一个高挑的男人走进来,光头并着几个歪着玩女人的连忙起来,拍拍他的肩:“这是信哥。”




刘邦掐灭了烟,站起来打量了一下来人。那张脸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漂亮,像是水彩画里用墨色勾出来的,掩在偏长的刘海后头,一双透蓝的眼睛跟这种场合简直格格不入,玻璃体都能折出光,大概是角度问题,他觉得那个人眼角泛着点淡淡的红,像是水里荡开的血色,轻轻浅浅。




“信哥好。”




刘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赶忙上去赔了个笑。那个人也不怎么在意,抬起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,说不上什么感觉,他的眼神让刘邦觉得有点森森的冷,半天他挑个地方坐下,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自我介绍。




“我是韩信,东区这片我比较熟。刘邦么?我听说了。”




跟预想的东区负责人长的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,刘邦暗暗叹了一声,面子上还是挂着笑:“是是是,以后我就跟着信哥混。”




韩信斜过眼睛看他,闪过一丝冷笑,倒了半杯酒晃着玻璃杯:“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最好不过。”




气氛有点尴尬,光头上来打圆场开了几句玩笑。刘邦也不想头一天就做个刺头,安静地坐下托着下巴喝酒。几个底下的人都闹起来,有意无意地,韩信转过头看了他一眼,刘邦也偏过头。




那双眼睛模模糊糊的,揉碎了很多零零散散的情绪融在一起,如夜色沉沉,冷冰冰的。


 




(二)




昼夜颠倒的日子过多了,整个人都像虚脱一样。刘邦歪着头靠在软枕上打盹,梦到那个面目可憎的公   安  厅长煞有其事地握着他的手,一脸“风萧萧兮易水寒”的表情,画面一转又是家里老古董气得直跳脚让他有本事当警   察就再也甭进家门,最后他看到韩信的眼睛,那抹蓝与金的杂糅,烙在他的瞳仁里,凝结,轻微晃动,所有缤纷就碎在他的手里。




他这才惊醒过来,就听到光头气急败坏的声音“那群 条 子还没个完了……”




刘邦揉揉眼睛,懒懒地站起来:“蔡哥怎么了,发这么大火。”




光头抽动着脸上的赘肉抖了抖,烦躁地摆摆手:“狗  娘   养的端了下头一个点,十公斤的货全 他 妈打了水漂。”




他挑了挑眉:“怎么被发现的?”




“好像说是进关的时候就被盯上了,妈 的居然引到这里才动手,最近这风头是越来越紧。”




蔡光头点了烟蹲在地上,竟然有几分萧索惆怅。一边的几个小头头也七嘴八舌地跟着议论,刘邦站在阴影里,偶尔附和两句。正说得义愤填膺,韩信来了。刘邦转了眼睛看他,觉得这身材要是穿一身警 服,去警 校里逛一圈,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姑娘。




“上边让把货交到西边。”




韩信声音不大,语气很淡。这句话却像点了油锅一样炸开,蔡光头立马站出来骂 娘:“凭什么把货交过去,上头这是啥意思!”




最近几次的落网都出在西区,明眼人都想着这块地方有猫腻。蔡光头喊完自己也有点忿忿,冷哼了一句:“反正都觉得有条子的奸细,清理啊,西区趁火打劫可不地道。”




韩信摇摇头:“先把货送过去吧,各人把下面处理一遍,把不干净的清理干净。”




这句话后头全是血腥味,刘邦都看得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沾了多少血,他没吱声,连点情绪波动都没表现出来。




“刘邦,你跟蔡光头一起去送货。”




刘邦诧异地抬头看着他,韩信笑了笑:“既然上头让你来了,就做好分内的事。”




他回了个惯常的笑,答应下来。




交货的地方选在废弃造船区,杂草长了齐腰深,资金没到位政府就一直压着没动的一块地。晚风穿梭在空无一人的旧厂房里传出破破烂烂的呜咽声,鬼哭狼嚎。来接头的的人跟蔡光头很熟稔的样子,点了点东西,全程没多说几句话,刘邦站在一边,听他们隐隐约约地交代把东西送到西区什么地方。




完了两边人就往回走,蔡光头又带着刘邦去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场。刘邦这次轻车熟路,在里面跟着闹腾了一会儿觉得闷得很,一个人悄悄从后门出来,结果刚好看到了靠在巷口的韩信。




那个人靠在墙上,闭着眼睛。刘邦嗓子有点干,走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。韩信睁开眼睛看他,只一眼刘邦就知道韩信喝多了。




他觉得有点好笑,浑然忘记了自己是呆在什么地方眼前的是什么人,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股脑全涌了上来,伸出三根手指在蓝眼睛前头晃晃。




“这是几呀?”




韩信沉思了几秒,定定地说:“不知道,忘了。”




刘邦嗤笑,恶劣地伸手捏了捏韩信的脸,手感不怎么样,没什么肉。韩信没什么动作,半天忽然闭上眼睛笑笑: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




他把手缩回来:“对啊,你当然知道了。”




韩信缓慢地摇头,眼睛里居然有点哀:“你不知道。”




刘邦开始怀疑韩信是不是已经喝断片了,他长长的发像一簇盛开的花,安静地生在夜色里。




要是在警校里遇到这个人,刘邦肯定二话不说就开始纠缠。




可惜我在这种地方遇到你,他无不可惜地叹了口气。




韩信直起身子,擦着他的肩走出暗巷,轻飘飘地丢下句话,让刘邦一个人在原地发呆。




“好自为之。”


 




(三)




跟着混了小半个月糜烂的夜饮生活,刘邦开始有点怀念当初朝九晚五的无聊寡淡日子。这样整天泡在霓虹灯里的时光实在是让人绝望得很,快要发霉了,他闷着一口气,再度深思自己为什么接下了这项光荣伟大的卧底任务。




“西区藏货的地方出事了!”




刘邦从死一样的颓废嘈杂里抬起雪青色的眼睛,转了半转流光。




藏货的地方起了火,火势一时没压住,结果有人报警把消防招来了。来不及转移东西,扑灭了火干脆连缉   毒  警   察也一起来了。暂时没查清楚是人为还是意外,西区乱作一团,压着火没地儿发居然找上东区的人说是他们走漏的消息。




黑道里头起了内讧,这倒是出乎刘邦的意料。




两边都不是什么善茬,西区立马有好事的带着人过来,说话难听得很,几句话不对盘抄着家伙都搞起来。




韩信来的时候局面已经一片混乱。正是打的热火朝天,挑事挑到了门上,现在叫停肯定是不可能。看他来了,西区有人认出来,指着他就开始骂。




刘邦在此之前甚至怀疑过韩信是怎么当上的东区的头,总不能真凭着那张脸,然后看他利落地掀翻了几个不怕死上来的,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喝彩。韩信偏过头看他一眼,好歹也是警校正规毕业,格斗术都是基本功,刘邦放倒两个朝对面露出一个极张扬的笑。




韩信动作十分利索,一看就是经历过不少实战。后边刘邦却看他身形不稳,嘴唇有点发白,后头有人上来,一瞬间脑子当机,中邪一样,刘邦喊:“韩信小心!”然后冲上去揽了他一把,头上结结实实捱了一玻璃瓶。




玻璃渣都碎了一地,刘邦抱着怀里的人,一点声音也没出。




韩信回过神,愣愣地看着刘邦额角留下来的血,血痕顺着侧脸流下来,蜿蜒出一条红线。




刘邦脑子里转过那天阳光底下老厅长郑重的“万事小心”,转过警校毕业时候的宣言,兜兜转转一圈回到韩信的脸上。他松开手,抬腿踢翻偷袭的人,晕乎乎地耍了个帅,扯扯韩信揉皱的领口,用一种几近温和的语气说:“没事吧。”


就当是以后亲手把你送进监 狱的一点赎罪。




他温柔地笑着,心里自欺欺人地想。




刘邦骨子里都流着不羁,很是厌烦坐在办公室里普通人的平凡,刀尖上舔血真是刺激得像吸 毒一样,而这场卧底任务里头最为美妙的部分还有那朵傲气的漂亮红蔷薇。尽管现在他已经开始有点难以自持,甚至难得生出了害怕的情绪。




再往前就是深渊。




一方面惊叹于这场夜宴的曼妙邂逅,一方面挣扎地怀念白开水一样的正常生活。




如果是和韩信一起过一日三餐、粗茶淡饭的日子,好像也并无不可。刘邦眼睫上带了血,头上作痛,自嘲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



大概就是这样危险的关系吸引人。




吸引人不可自拔地飞蛾扑火。


 




(四)




不知道哪里开始的流言,有人传刘邦是警 局派来的奸细。毕竟货才送到西区几天就出事,那天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。如此大批量的损失闹得人心惶惶,总要找个人出来堵住悠悠众口。但刘邦头顶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,那天自己扑上去救人是众目睽睽,好像生生把这个罪名安在他身上又有点不好。




这话传了几天终于传到韩信的耳朵里,他眼睛都没有抬:“人是我派过去的,有也算到我这。”




一众人哑了声。刘邦知道以后,那晚趁没人注意,坐到角落里挨着韩信。




“信哥跟我出去走走?”




夜风吹得有点冷,他们俩顺着桥边走,水上的风穿过来带着湿冷。刘邦点了支烟,狭长的眸映着远处的万家灯火:“那么相信我啊?”




韩信顿住脚步,头发吹得有点乱,忽然笑了一下。抽完一根烟,两个人过了桥走到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,刘邦伸手拽住韩信的胳膊,韩信颤了一下,把手抽出来回过身看着他。




刘邦握了握空空的手心,低声笑笑,刚抬头想说点什么,发现韩信脸色不太对。




“怎么了?”




韩信扶着墙,额角冒了一层汗,闭着眼睛大口喘息,一把打开了刘邦伸过来的手,颤着声音:“走开!”




刘邦有点慌,心底里像被扎了一下,想起了点什么,又难以置信。




空气滞停住,仿佛有了质感一样死死压下来。刘邦看着韩信靠着墙意识不清地跌坐在地上,眼睛里有点干,好像自己身上也被无数的蚁虫在啃噬,背后发凉,他开口,用一种冷静得可怕的声音机械地问。




“海  洛  因还是大  麻?”




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另一个不可说的死局。




抱着韩信找了车,顺着他模模糊糊给的地址到了韩信家。三居室倒是收拾的很干净,韩信进去就往卧室走,眼神迷离,刘邦跟着他进去看他颤着手从柜子里拿了注 射 器,一把拽住他,把人摁在床上。




一向平稳浅淡的声音发着颤音:“放手,快放手……”




刘邦咬着牙揭开韩信的袖子,看着他手上青紫的针眼倒吸了一口气。血淋淋的伤疤被剜开,看得到里面腐烂溃败的血口子,疼得让他浑身冰凉。




“多长时间了?”




刘邦直勾勾地盯着那双混沌的蓝眼睛问,韩信冷笑着挣扎“跟你没关系”。




“这种东西不能碰你 他 妈不知道啊!”




他声嘶力竭地朝着他喊。韩信摇头,眼泪顺着发红的眼角掉下来:“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,正常得很。”




刘邦一瞬间愣神,他像疯魔了一样都快忘了眼前这个人手上沾了多少不干净的东西,每天混在觥筹交错里头做了多少肮脏的事情。几乎都快被这双干净的眼睛骗了,觉得这个人有多干净。他恍惚觉得自己今天接下来做的事情会像所有人暴露自己的身份,可他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韩信跌下去。




权当人生是条一去不回头的河,死也死在这条河里,好过苟延残喘的活。




“我抓不住你了。”




“那我陪你一起跳下去。”




二十多年,最后大概死在这一双澄澈的眼睛里。


 




(五)




印象里的韩信傲气得很,站在一群人里头扬着浅浅的笑,眉梢却写满了恣意。刘邦真是爱极了他身上的风采,无论是冷然的,还是带着笑意,抑或醉酒的迷蒙。但是现在就像是有人重重把镜子摔了粉碎,叫他从神坛下下来,让刘邦看清楚他普通人形容枯槁,难以自持的不堪画面。




韩信意识都不太清楚了,混乱地推搡刘邦,伸手去勾地上的注射器。他毒瘾犯了身上没什么力气,刘邦抽了条领带捆住他的手,捧着他的脸:“韩信,你清醒点。”




“你是不是喜欢我?”




韩信喑哑着声音问他,主动往他身上靠了靠,失态地颤声低语:“那你把东西给我好不好,好不好……”




刘邦没想到韩信会低下头求他,没想到是在这种状态下求他,没想到是因为这种事情求他。他压着他的手,看着他胳膊上的针眼,有些手足无措。




这不是他该干的事情,不是他该管的事情。




明明是来卧底,却对里头的人入戏太深生了不该有的感情,现在还把人压到床上看到这场流着血的戏。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明天韩信清醒之后一枪毙了他的画面,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低下头去亲了亲韩信被汗水打湿的额头。




“会过去的,忍忍好不好,很快就过去了。”




他可能走了心,真的喜欢上这个人,不然心里为什么这么疼。




韩信躺在床上像濒死的动物一样看着他,脸色苍白地别过脸干呕,脸上湿漉漉的,混杂了泪水和汗水。刘邦忍不住,用力地抱着他,他在刘邦肩头裸露出来的地方狠狠咬下去。刘邦眼眶酸涩,伸出一只手抚过他的发,一动也不动地让他咬,轻声呢喃:“没事,忍忍就好了,没事的。”




怀里的人牙关都在打颤,刘邦拉过被子盖上,环着他冰冷颤抖的身子。




这一刻他开始有点相信一见钟情。




到第二天清晨翻了鱼肚白,韩信才缓过劲,安静地躺着。刘邦烧了热水给他擦了擦脸,没说什么。




“你不应该管我。”




韩信声音很虚,背对他躺着,闭着眼开口。刘邦给他解开手上的束缚,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扔进垃圾桶,放了杯水在桌上,坐在一边。




这一番折腾估计是回不去了,他有点神游,走马灯地回忆这些年,有点后悔自己快要死了这件事情。两个人沉默了很久,韩信叹了口气:“我说过我知道你是谁。”




那句醉话现在听来有些不同的意味。




刘邦皱起眉看着他,听到韩信继续自言自语地开口。




“警 校里没有教你卧底的时候不能动私人感情么?”




虽然知道自己肯定暴露了,真的听到这句话还是如坠冰窟。刘邦沉默着,没答话。




韩信语气很空,像漏风一样:“喝得死醉被按着打了第一针,试过一次就戒不掉了。反正我也回不去了,组织派你过来就是快要收网的意思,我知道。”




刘邦惊讶地看着韩信,说不出话来。




那个人艰难地撑起身子转过来对他笑笑:“我还挺怀念原来在警 校的日子,不过也都快忘光了。”




“你不知道,我手上沾了多少血。把药打进去的时候,眼前晃晃荡荡都是那些人。”




刘邦觉得昨天耗尽体力的搏斗都没这几句话让他累,他看着韩信一副灰败的笑容,神情恍惚。




染上了毒  瘾,就算最后收网,他们也会把他送进戒  毒所,他就彻底毁了。




他平静了很久,坐下来平视那双蓝色如水的瞳:“戒了,我带你回去,我们回去。”


 




(六)




卧底之前那边给刘邦承诺过可以给他提供帮助,但他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。刘邦赌着命联系了他的老同学张良,笑嘻嘻地开口:“子房,帮我搞点东西呗?”




张良接到电话急得声线都不稳:“你居然敢打电话来,是不是不要命了?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?”




刘邦在那头无所谓地轻笑:“那就看在我冒着生命危险的份上,帮我个忙。”




张良心里发毛,直觉告诉他肯定没什么好事:“你要做什么?”




“帮我弄点美  沙   酮。”




电话里沉默了很久,张良声音有点抖:“刘邦你要那个做什么?”




“这你就甭管了,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,库房里那么多,点不过来的。”




“我问你要那玩意儿做什么!”




刘邦沉默了片刻:“我没吸   毒。但我真的有急用,我不能说,算我求你一次,你帮我一次行不行?”




张良不知道怎么办,僵持了半天,木然报了一个地址,让刘邦到时候去那里拿东西。他直觉刘邦正在把自己置在一个很危险的境遇了,可他帮不上忙也没法了解内情,甚至不知道今天做的让步将来会不会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

想起很多年前刘邦父亲来找他让他劝说刘邦从警署离职,那张老态龙钟的脸上的表情让他无法面对。缉  毒警  察,永远是走在断桥上,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。他看了那么多牺牲的同事,他不希望刘邦成为下一个躺在追悼会上的英雄。




刘邦挂了电话,楼底下买了点稀饭馒头上楼。韩信刚洗完澡,披着湿湿的头发走出来,低头看了看袋子里,拿了个馒头叼着坐在餐桌旁边。刘邦瞥他一眼,把粥倒出来盛了一碗递给他,自己也坐下开始吃东西。




有点像同居生活。




他埋着头笑笑,韩信没什么反应,吃了两口放在一边兴致缺缺地坐着。




“一会儿我去夜场,没个消息不见一晚上了。”




闻言韩信抬起头看他:“他们才懒得管。”




刘邦笑他:“那怎么着,咱们出去逛逛?”




自从不日不夜过了这段时间,难得有机会慢悠悠在街上闲逛。刘邦伸手悄悄碰了碰韩信的手,他没躲,刘邦干脆拉住了他的手,坦然道:“一会儿你跑了怎么办?”




夜市刚刚开始摆摊,旧城区没什么治安管理,铺铺张张小摊贩摆了一条街,看上去跟逛庙会一样。东西大多都粗制滥造的,两个人忙里偷闲也不图买什么,就顺着往后走。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孩子守着个挂白炽灯的板车,上头放着各式各样的小作坊首饰。刘邦忽然想起什么一样,拉拉韩信指着一排耳钉说:“信哥给我挑俩新的?”




韩信看看他耳朵上挂着的两个银色的耳钉:“你这对就挺好啊。”




“这怎么一样。”




拗不过他,韩信端详了半天挑了一对很简单的,也没什么花花俏俏的样式,就是普通的一对耳钉。刘邦当即把左耳上的摘下来换了一对,把手里旧的那对递给韩信:“这对我戴了好久了,送你呀,定情信物。”




韩信脸红了一片,在熙来攘往的夜市里有点窘迫地收下刘邦两只银色的耳钉。




“感觉叫‘信哥’怎么听都怪怪的,我家里排老三,家里人叫我‘阿季’,韩信有没有什么小名?”




韩信想了想,笑笑:“以前孤儿院里叫‘重言’。”




刘邦握了握掌心里的手:“重言。”


 




(七)




韩信第二次瘾发作的时候,刘邦锁上门,找出一盒药扔了一片溶在水里递给他。




“美   沙   酮。”




韩信揪着枕头看着他:“你哪里弄来的?”




刘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:“戒了,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就回去。”






美  沙   酮作为海  洛  因戒瘾时候的替代品,药效比不上海  洛   因,却像打了镇 定 剂一样让血液都冷下来。韩信头晕目眩地环着身体,一阵一阵地犯恶心,刘邦抱着他吻他轻颤的眼睑,怀里像抱着一块冰一样冷。




韩信伸出手虚挽着:“好冷啊,阿季。”




刘邦拉开他的衣服,身子贴上去拉上被子紧紧抱着他,赤裸的肌肤贴在一起才知道韩信身上温度有多低。美  沙   酮的副作用可能导致血压下降,他没想到这么严重,把头靠在韩信的肩窝上安慰地吻他。他怀里抱着的人是他肖想了几十个日夜的梦,此刻搂在怀里却只让他心脏疼得快不能喘息。




药效逐渐平缓下来,韩信压住反胃,眼睛里晕晕转转有很多小彩球在飞,整个世界都颠倒了翻覆。刘邦凑上去亲他的唇,他想给出点回应,脑子里困倦地做不出任何反应,就努力往对方身上靠了靠。




这样的日子像凌迟一样痛苦,他想起他躺在这张床上一个人注射了海洛因之后飘飘然的时候,仿佛曾在一刹那碰到了阳光,灼伤手指一样的疼痛而温暖。




后来刘邦开始减少美  沙  酮的用量,每一次毒  瘾发作的时候韩信都恨不得掐死刘邦或者干脆让刘邦掐死他。




“我不想戒了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……”




断了美  沙  酮那天他被刘邦捆在床上,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。那些因为他死的,为了掩护他死的无数同僚的影子在他面上转来转去。




“你怎么有脸苟延残喘?”




韩信挫败地哑着声音喊:“你让我死了吧……”




地狱都比这种日子好受,他再一次狠狠咬上刘邦前次受伤的肩,把那个牙齿留下的疤痕加深了几分。




刘邦坚持地抱着他:“我希望你跟我一起活下去。”




“重言,再坚持一下好不好?”




神话里有人用蜡做了翅膀妄想摸到太阳,靠近热源的时候身上的翅膀也被高温融化。韩信咬着牙凑过去亲刘邦,觉得自己就像快要死在这样高温灼烧里头。刘邦把他放倒亲他,汗水涔涔沾在两个人身上。




像在水里头抓着同一根浮木一样打圈,两个人神情里都带着迷乱,在床上翻滚,浑身颤抖地做 爱,没什么温存,就是单纯地用疼痛转移注意力一样互相拉扯。刘邦肩上那块已经留着一串牙印,韩信攀上他的腰,亲吻那块鲜血淋漓的伤。屋子里全是燥热的味道,世界寂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,白日宣  淫。






那双蓝眼睛里涌动着和平日里不一样的光,刘邦觉得他似乎能看到多年前那个还在警校里桀骜的韩重言。一身警服,配着锃亮的警徽,扎着高马尾在阳光下,眼睛里是整个广袤的世界。




少年风华正茂。




他开始无比渴望平淡索然的日子,渴望把他的爱人带回阳光底下,渴望和他一起度过最为无聊恬淡的漫长岁月。


 




(八)




夏天快到头的时候收到了警厅的传信。刘邦隐秘地激动起来,感叹这段乱七八糟的日子终于快要到头了。韩信淡笑着看他,削了个苹果递给他。




“回头我得学学做饭啊,不然咱们俩总不能天天吃外卖。”




刘邦抱着韩信的腰,咬了块苹果嘴对嘴塞到他嘴里。韩信想着刘邦做饭多半不能吃,一点也不靠谱,嘴上还是应了好。




不像刘邦一样高兴,韩信心底有点麻木的钝痛,毕竟是呆了那么长时间的一群人。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就都是跟一群黑道里的人刀尖上滚过来的,现在他要亲手捅这些人一刀,直白地宣告背叛。




他不知道日后午夜梦回又会有多少亡魂在梦里索他的命,他偏过头看刘邦仔细研究方案的脸,嘴里有点发苦。




作孽太多,早晚会遭报应的吧。




韩信想着他本来应该跟着最后结局的到来一起去死,血债血偿。可是遇到刘邦他又舍不得了,哪怕是苟活也想往苦闷的浮世里借一段时光,哪怕再痛苦也想试着抱一抱这个人。




那天晚上由东区的夜场骚乱开始,大批武  警涌进来,刘邦带着他们一一打开夜场的各间暗道。蔡光头带着一群人往后门跑,被堵在后街,韩信从人群里走出来,眉目冷冷的:“现在放弃抵抗还能争取宽大处理。”




蔡光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:“怎么居然是你!你他妈对得起那么多过命的兄弟么!”




韩信目光沉沉,没有说话。




后来的事情在他记忆里十分模糊,只有大片大片晕开的血色。他记得有人掏了枪,两边交火,蔡光头拼了命要上来跟他同归于尽,然后不应该在这儿的刘邦挡在他前面,像那次替他挡了玻璃瓶一样挡了子弹。




那双雪青色的瞳孔里都像带着血一样,韩信抱着刘邦,血止不住地流了一地。




刘邦靠在他怀里张了张嘴,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,最后只拉了拉他的手。




脑子里轰轰作响,他抖着声音叫他“阿季”,刘邦虚握着他的手看着他,那个眼神他到死也忘不了,烙印在视网膜上滚烫得让人想哭。




韩信跟着去到医院的时候,身上全是血,手上染了一手的血,渗在指甲缝里,浸在肌肉的纹理里。




他一个人在走廊里站了很久,腿脚都发麻了,一个戴着银丝边眼镜的男人走过来:“你是,韩信么……他前两天跟我说起过你。”




韩信脸白得像个一吹就散的影子,失魂地揪着张良的衣服,双手颤抖。




他问不出那句话,他明知道那个人已经死在他怀里了,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,等着会不会有奇迹发生。




“刘邦他,牺牲了。”




张良哑着声音,忍着情绪告诉他。




“让我看看他好不好……好不好……”




那双彩绘一样的蓝眼睛里包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,像是绝望,又不单单是没有光线的悲哀。拒绝的话太残忍,张良踌躇地难过起来:“他们家的人都在里头,大家都知道刘邦是因为……你还是,暂时不要去了……”




韩信有点无措地松开手,没有说话。




多冷啊……




他一个人躺在那里多冷啊……




简直比戒  毒的时候还要冷,恒温的医院里,没有风,冷得彻骨,冷得人心里一块块被割下来,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。




没有海   洛   因的时候他想死,歇斯底里,用刀片割腕或者对着头开一枪都好,他在泥泞里挣扎,见过一切丑恶的嘴脸,他不怕死。只是他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,他想活下来,居然真的让他活下来了,可是刘邦死了。




刘邦丢下他了。




韩信不敢死了,他手上还沾着刘邦的血,温热的,让他彻夜不得安眠。




向死而生。




刘邦是因为他死的,他们说的没错。日光灯底下闪出无数影子,乌压压,层层叠叠。他站不稳,晃了晃,好像听到有人在后头叫他,隐约是他的恋人的声音,在一片嘈杂声里格外突兀却坚定。




“让我抱抱你吧。”




“好。”




韩信踉跄着退了退,张良看着他忽然倒了下去,肉体撞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走廊里空荡荡的。


 




(九)




张良后来再见到韩信是去给警署送奖金和表彰。




韩信不愿意接受任何公开表彰,张良作为就被派去私下授奖。三居室的房子,韩信看到他,没说话,往旁边让了让。张良进去看到桌子摆了一桌子菜,韩信问他“吃午饭了么”,他连忙回“吃过了”。




韩信应了声坐回桌子边,一个人慢慢咀嚼食物。张良表示了来意,韩信回过头看他一眼,扬扬下巴:“随便找地方丢着吧。”




他注意到韩信手臂上隐约有细小的针眼,想起来之前刘邦问他要的美沙酮,心下了然也不说破,毕竟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。




刘邦还是成了光荣牺牲的英雄,其中的故事外人也不想了解。




韩信随手拨了拨头发,张良刚好看到他左耳上戴了两个耳钉,银色的,在飘窗里投进的暖阳里熠熠生辉。




那对耳钉真是眼熟。




“耳钉很好看。”




张良温和地感叹了一句,放下东西站起身。




韩信顿了顿动作,伸手轻轻摸了摸左耳上的两个银耳钉,侧过脸微笑:“恩,我也觉得,特别好看。”




他湛蓝色的眼睛里像是有一个人的影子,含着波涛汹涌,寥寥一眼却是绽了千树芬芳。


 




(十)




“我抓不住你了。”




“那我陪你一起跳下去。”




“让我抱抱你吧。”




“好。”


 








FIN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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